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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昌小说风卷帘窗之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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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时间:2021/10/30 12:4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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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陈敬胜,江西九江瑞昌市高丰人,乡村业余作家,曾写过小说《青春往事似烟云》及数十篇散文、诗歌,发表在各报刊杂志之上。

第十一节

村西头那棵老槐树,在和风细雨中又一次吐出细眉般的绿叶,燕子如精灵般从她的身边掠过,阳光象是犯困似的懒散的躲在云层里,只露半个身影,即便是如比,老槐树也还是褪去了苍老的身影,一袭的柔情,惹得身旁一汪的清溪春心荡漾,一路欢歌。

有杜婆的狗儿一扫往昔的寂寞,那小小的庭院已关不住他家的幸福,‘柱儿’铜铃般的笑声和杜婆温柔的‘嗔怒`声彼此起伏。‘柱儿’是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如今都三岁了,顽皮得很!象村里其他的孩子一样‘柱儿‘常拿着棍子,弄得院子里鸡飞狗跳。每每这个时候,狗儿总会想起老大来。老大叫徐兴贵,是她和杜婆的第一个儿子,为了报答徐家,送给了那个‘呛牛`的徐福。

徐家把儿子当成宝,这他是知道的。只是狗儿想起自己小时候没了爹娘的哪一份酸楚,如今记起还是那么刻骨铭心!必竟‘贵儿`还不到三岁就送过去了,徐村离家也不算远,隔三差五的也会去看看,但一想到自己小时候的悲情,不免替‘贵儿’多了一份担忧。

杜婆的心思总是哪样的细腻!每当狗儿看到`柱儿`玩得开心时,看着看着就会伤心起来。杜婆她是懂得的,走过来轻轻地拉起狗儿的手:别伤心好吗?爹和娘会对贵儿好的,也许这个时候他也玩得正开心,你说对吗?

狗儿是个男子汉,是当过兵的男子汉,上过战争,见过了不知多少生与死!如今倒若情似水。也许战争的凶狠和残暴!就是为今天能让这份柔情而发泄创造了机会!想到这,狗儿歉意的望着妻子,点点头。狗儿知道妻子何尝不是一样的牵挂着‘贵儿`呢?温存、软情更是女人的天性,比起过往的日子,能有挂念的人,而且只要你愿意,随时就能去看看,这是多么美好的事!多么幸福的事!杜婆想得开,一个苦命的`断掌女’能有这样的今天,笑都来不及,流泪?哪是梦中的事。她很珍惜这样的日子,所以也总是小心翼翼呵护着这个家。

老村长老了,如同他家里那台老式的‘红旗`牌晶管收音机,声音再也不哪么僚亮,清淅了,有时还要用手拍拍才会发去哪沙哑般的声音。‘红旗’还在发挥着她的功能,老村长家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喧吵!可老村长已经力不从心了。他看不懂,也非常害怕,村里哪些一夜之间写满墙的巨大的红白黑相间的字体,老是觉得那就是一只只盯着人看的眼晴!似乎无时无刻不在窥视着你,让你毛骨悚然!

老村长把村长的职务让给了狗儿。狗儿年青,当过兵,是个见过外面世界的人,村里人没有人反对。狗儿接手当了村长。正是人民公社成立,家家户户粮食充公,办‘公共大食堂`的时代。全村几百口男女老少都聚在一起吃饭,声势浩大,颇为壮观!那时村里既要向国家交公粮,又要响应公社`大炼钢铁`一年四季连着轴转!到了年三十,一结帐,拍拍手上岸都算好的!更有吃饭的多,干活赚工份少的人家,年年超支,来年还要补上超支款,苦不堪言!就是这样,人们还是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他们相信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就象村西头的老槐树,虽是如此苍老!只要燕子飞来了,她总会有一身披满绿叶的时候!

狗儿经常带着男劳力去‘炼钢铁`,村里的妇女和能干活的老人,都是需要人统一指挥干活的,分身乏术,便‘创造’性的弄出来了一个妇女主任的职务!经村里开会,一至的推选菊花婆上任。

菊花婆经过这么多年艰辛的洗礼,越发的精炼强干了,只是悄悄地几道鱼纹爬上了额头,她那飘着美丽秀发的前额,不似以前哪样光洁了,似乎苍老了不少!但依然美丽动人!

菊花婆辅助着狗儿,治理着村子,不管他们怎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甚至披星戴月的辛勤的耕作。锅里的饭却越来越稀!他们不知道,其实哪年月也没有人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人们的心是善良的,苦难的日子让人可怕!他们渴望过上好日子,为此也不遗余力的作着自己的贡献!

可是浮燥的年代,造出了许多浮燥可笑的事来。那些所谓的`文化人’更是捕风捉影,添油加醋。“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亩产上万斤的新闻,铺天盖地!结果老百姓上交的公粮越来越多,留给自己吃的粮食却越来越少了。老百姓家里没粮食,食堂里又吃不饱。实在饿得没办法,就上山扯野菜野果来充饥,一时间野菜野果也被扯光,人们就到处寻找新的可以充饥的东西。有人发現‘观音土’(一种白色的土)可以充饥!又一窝风的去挖来吃,那种土是一种带膨胀性粘土,吃下去可以缓解人的饥饿感,但不利通便,吃多了会膨破肚肠而死!村里就有人因此而丢掉性命的。

菊花婆再聪明能干,这种大环境下,也是难逃其灾!不过她总是有办法,另辟溪径,采来苎麻根或者棕树子来吃,这些东西都是苦涩难咽,但比吃‘观音土`却要强得太多。缺点就是大便极不用易排出,往往要用手指从肛门抠,才会一粒粒排出来!菊花婆三儿一女遇到这种事,都是她来解决的。尽管老大都二十岁了,她还是这样,只要为了孩子,再苦再脏!她都是必须去做的。

这时候,村里仓库的一点大米,变得尤其珍贵!比*金都贵!菊花却惊奇的发現米有被偷的痕迹。她开始留意起来!

第十二节

菊花婆藏在后山芭茅丛里,巳是第三个晚上了。秋日里的下半夜,露水雾蒙蒙地,虽是深秋,山上的茅草也还是青青的,只是丛脚处偶有一些*灿灿的枯叶,提醒着已是叶*草萎的季节了。满山的枫叶被‘日子’染成了红色,白日里放眼望出,尽是通红通红,象是‘岁月’正在燃烧!老历的九月十几,正是月亮开始撒欢的日子。

虽有一些浮云飘在空中,天空却出奇的明亮。透过雾幕,山脚下村西头,傍山的仓库显得十分肃穆,安静,哪棵百年老槐树依在上厅仓库左侧,如同一位老人耸立在哪,守护着‘将*府`的百年沧桑,在夜色的月光中显得分外寂寞,老槐树与上厅仓库中间隔了一条小溪,溪水涓涓,在夜色中格外清脆!似是老槐树哀叹沧桑的哭泣声……

一阵山风吹来,芭茅叶轻轻地敲打在菊花婆的脸上,枫叶嗖嗖的不停的从枝杈上飘在地上,也飘在她的身上,几滴露水从茅叶上滚下,掉进她的颈里,冰凉冰凉地。

"唉!"又是白忙一晚,难道是自己判断有误?"菊花婆做事总是十分认真和负责的,从不马虎,对亲手干的事也总会心细如丝。哪天做早餐,来仓库拿米的时候,菊花婆惊奇的发現,米仓口地下撤了一层白白的大米。“自己绝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但除了自己,又有谁会进得了仓库呢?”

村里仓库原是本村何姓祖祠堂,名`敦彝堂’。相传清朝嘉庆年间,何家家业颇丰,为解决人口不断增长,造成住房紧张的呛境而建造的,历经十五年才建成。`敦彝堂’里曾出过`武举人,所以又名`将*府‘。

那‘将*府`威武雄壮!占地十二亩,面阔三间,进深六架,共厢房三十六间,大小天井十八口,四周刻有动物图案,屋正面两侧,厢房凸出。正中砖墙成‘八’字形,顶端盖有护墙瓦,整个墙呈弥须座形。上镌花纹图案,距门一米处,有两根圆形木柱,直通屋顶,内屋面,台石屋基,青砖砌墙,泥瓦盖顶,内屋穿斗式梁架,槛窗式门窗,正梁一架呈孤形,中宽端窄,上刻麒麟、候鸟、山水、花草;厢房內壁全部板门框式结构,镌刻各式植物组合形图案,其中左侧一厢房雕有圆形木门,别具一格。屋內两侧砖墙上,对称镶嵌有戏剧人物典故,红砂石、青石浮雕八幅,采用阴雕阳雕透雕等各种手法,古朴典雅、形象逼真!

“‘将*府’解放前,曾被瑞昌最大土匪孙文星作为宿营地,被人为的严重损坏。开设公共大食堂时,倒成了現存的‘天然食堂’。上厅两架是供奉先祖和祭祀何姓先人亡灵的场所。中厅被改成仓库,用木板从第三架梁处隔开,分成上下两层,下一层放一些生产物资,上一层专用来存放粮食。下厅一半为用餐汇聚处,一半改为厨房做饭。

四周共十二扇门,每晚都关得严严地,只留正门,是用锁锁住的。正门共有三把钥匙,自己手里有一把,狗儿是队长,有一把,另一把在村保管员手里……应该是不会从钥匙上出差错!

退一万步,就算这一环出了问题!即使进了大厅,上厅仓库,只有一个门道进入,这门只有唯一的一把钥匙在自己身上揣着,时刻不离左右,就是进柴房洗澡,都是随身带着走的!不曾离手。看来厅內是不会有破绽!”

菊花婆站在二楼仓库里,仔细的排查起来,终于发現二楼左侧有一窗户,二楼窗户是改成仓库后,为了排气才安装的,很久没清理,窗门上厚厚一层灰尘,清晰地留有被动的痕迹!菊花婆轻轻地推了推窗户门,窗户竟连户栓都没上!一下子被打开。一阵风从外吹进仓库,窗户上的灰尘掀起一团灰雾,迎面飘来,逼得她向后连退了三步,才躲过了灰雾的袭击。

窗户没有窗格,可能是认为二楼离地高,又有一条约丈许宽的小溪,人从这里爬上的可能性小,所以才会麻痹大意,竟连窗户门栓都没上栓!透过窗户,赫然看见一条碗口大的树枝,就在窗前!竟是哪棵老槐树的虬枝!

菊花婆推测:有人极可能是爬上老槐树,由此虬枝进入仓库!

为了揪出盗米者,保护好村里仅存的一点`保命’大米,菊花婆呆在芭茅丛里‘守株待兔’,已经是第三个晚上。

远处传过来几声落单的秋雁声,夜已很深,月亮也悄悄地向西方山头沉落下去。菊花婆站起身掸了掸被露水潮湿的上衣。又是一阵秋风吹来,菊花婆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在寂寞无人的深夜里,满山茅草、丛林,似有似无如同*魅!菊花婆心里一松,竟感觉背上有一丝寒意涌上心头……

月亮此刻钻进一片云层里,四周瞬间变得幽暗起来,让菊花婆越发感觉到头皮发紧,全身汗毛竖立!此时,村子里传来几声狗的咆吠声音,此起彼伏!转眼又亳无声息!菊花婆精神为之一震!她心里暗忖:“如果真的是偷者惊动了狗,那偷者定是村里的人。"菊花婆自小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她是知道的:狗吠得如此激烈!必是有异情,才惊动它们群而吠之!往往深夜,村里有人有事走出屋门,突然的走动也会引起它们的激吠,不过等它们发現是熟悉的人,就会立马温顺下来,向你摇尾,表示友好。

从此时的情景来看,这种猜测应该是对的。

月亮还藏在浮云里,天空显得更加幽暗,悄悄地四周弥漫着恐怖!

菊花婆精神沉入高度兴奋之中,早忘了`害怕`二字!自己苦苦的等了三个晚上,终于要见到谜底!这让她热血沸腾,紧紧捏着拳头的手掌心,竟然渗出了一丝汗来……

远处巷角里窜出一团黑影来!一起一伏如同洪水里飘荡的物么,高一脚低一脚,向老槐树走来……借着微弱的夜色,菊花婆努力的辨别着……等她确定的看清来者。不却让她大吃一惊!

第十三节

菊花婆透过幽暗的夜色,见那人朝老槐树走来。虽不是看得很真切,但来者的高一脚低一步的身行,她再熟悉不过啦。蹲在后山茅丛里,三个晚上。菊花婆是怀着满满的仇和恨,才使她意志如此坚强!忍受着寂寞,和虫鸣相拥。

当眼前的这个人一出現,菊花婆所有的仇恨一下子消失殆尽,全无踪影……

半年前的一天,天下着毛毛细雨。这样的天,虽雨下得不怎么狠,但路面还是很潮湿。上山的路,人踩上去,极容易打滑,稍一个不留神,就摔得一身泥泞。村里的人总是那么乐观,他们的眼里幸福的起点很低:一餐能塞饱肚皮的饭;渴了能喝一口清澈的溪水;累了能坐在院子里看着小孩玩耍。这就够了,就觉得自己是幸福的了。对于滑倒,弄得补满布丁的衣衫上满是泥泞,他们只是善意的开心取笑,让滑倒的人‘狼狈不堪`,只怪自己不小心。等到别人摔倒,便又去取笑别人。‘日子`就在这样的笑声中度过。可是老天是残酷的,是如此的吝啬!他们不会让笑总是荡漾在你的脸上,时不时的会给你添一些烦恼,好象生怕你忘了痛苦一样,让泪水不经意的挂满你的脸……

上山的路,如此艰难!山上的路,就可想而知了。所谓的路,本就不是路,是山头上抛下的矿石石块犁的迹道。哪山上的土是粘性极强的*土。本地有一首民谣:天睛一块铜,下雨一包脓!很形象的道出了这种土的属性。原本*土表层,是被各种植物覆盖,土质含水均匀,也会很疏松。自采矿石炼钢铁后,植被被破坏,水土流失严重。一下雨,表层便冲刷得光光的,浮土积在低洼,稍一踩踏,哪土便如同一汪脓包!天晴,太阳直接暴晒,水份迅速挥发,土层又硬结如铜铁一般坚固。

象这样的毛雨天,雨不大,但山上矿石犁的坑道上却更加危险!村里为了按时完成`炼钢铁的任务。他们对口号宣传的:抢晴天,赶雨天,麻纷细雨是好天!深信不疑,甚至跟样学样念叨几句,觉得朗朗上口,对能编出这样话的文化人,露出无限的敬佩之心。心里暗暗地为自己加油:加把力,多做工,赚得钱让自己孩子能够上学,将来也能写出一两句这样有水平的话来,那就是青石板上冒青烟!祖宗葬到风水上了!对于自身的安全意识,甚至压根儿都没考虑!所以狗儿带着村里的男劳力,淋着细雨去矿山干活,他们毫无怨言!

其实,这样的天是不适宜去做采矿石这样危险性大的事的,别的村出現过矿石砸人的事件,不是一两次了!但狗儿们不信这个邪。虽然也为别村的事故感到痛惜,当伤亡的人,被担架抬着从他们身边走过,家属们撕心裂肺的嚎哭声,甚至可以说是震撼了他们的心灵!但在他们心底深处,痛惜归痛惜,震撼归震撼,哪是另外一回事!他们始终认为别人的事故,都是干活方法不对头,才导至的!至于他们自己,他们深信永远不会犯哪样低级錯误的!他们太天真了!想法也太幼稚了!在哪个疯狂的年代,浮躁的社会作风,一开始便注定是波涛汹涌,不会平淡!就象摸着石头过河,前面的深浅亳不知悉,只有淌过后,转过头来泪流满面的望着身后,身后己经满目沧桑!

雨还在不大不小的下着,村民的雨衣早就挂满了水珠,一串串的从上往下急速的下窜,象是无数的`小河`汇成`百川`挂在全身!

山头上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雾。雾蒙蒙地开始向山下漫延!人们的视线开始模煳起来了。偶尔有一些小石块从山上滚落下来,危机四伏!危险在慢慢地向他们靠拢!他们却浑然不知!……

菊花婆想到这里不觉眼眶湿润了,哪是怎样残酷的一天!过了半年了,現在想起心还是会隐隐发痛!

哪些搁浅在半山坑道上的矿石石块,下方的土被流水渐渐洗空,悬在半山的矿石,在自身的重力作用下,顺着山坡一阵风似的伴着`轰轰隆隆的声音滚了下来!雾气太重,看不清!村民不知山上发生了什么?等明白了,村民四处躲闪!已经太晚!

那次事件造成三死一伤,是村里有史以来最悲惨的事件……

菊花婆含泪想起往事,因为那伤者便是此人,叫二牛!公社向死者发了抚恤金,并请当地最有名望的老中医‘张接骨’为二牛治疗。`张接骨祖传三代行医,尤其善长推拿接斗之术,据说他爷爷精湛的技术达到了能让有口气濒临死亡的人‘起死回生’的地步!山上的毛竹拆断,用他的药绑扎,三天能自行愈合,并且没有疤痕!

二牛被矿石砸断的腿在`张接骨’精心医疗下,很快的愈合了。‘张接骨’的医术必竟没他爷爷的高超,让二牛落下了后遗症,从此左脚总比另一个脚短半寸,走路一拐一拐,高一脚低一脚的!

二牛的命运似乎有点背(不顺),说他背是有道理的。结婚五年多,虽说他盼子心切,一有心情就会同妻子行云雨之欢,无奈妻子肚皮平平,亳无动静。看着村里哪些比他晚点结婚的,都一个个生儿育女的,他急啊!哪此年,见到妻子哪个月没有按时来月例,他就会‘神经质`般地在心里念着:阿弥陀佛!盼着、望着!可每次都令他失望。

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他几乎失去了生娃儿的信心,不再急了。加上这几年年份不好闹粮荒,肚子都塞不饱!二牛就再也没有‘性趣`了,只是偶尔的例行一下‘公务`,草草的满足生理需要就行!那知,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他老婆早不怀孕晚不怀孕,偏偏闹粮荒的这个时候怀上了。他又喜又愁,喜的是终于盼到了这一天,愁的是俗话说:害(Kwan)肚婆吃一箩!。是女人一生中最能吃的时间段。偏又遇缺粮!二牛拼死拼活的找事做,不论天晴下雨刮风起雾还是其它的天气,他总是缠着狗儿左一句‘狗哥`右一句`村长`的叫着,让狗儿多分摊他一点活儿,好搛点工钱,去县城里买点什么补贴补贴!谁知又摊上了矿山事故断了腿。他实在没撤了……

二牛伤没好的日子,他老婆挺着大肚子来食堂打饭,菊花婆见她面*肌瘦的,一瞧就知是营养跟不上,替她担心着,生怕她扛不住!总是尽量比别人打干一点、多一点的稀饭给她,也还是无济于事!就如同沟渠里的水,大渠里无水,小沟里想满水?那是不可能的!

菊花婆的心是善良的,她很同情二牛。

二牛拖着残腿,蹒跚地来到老槐树下,吃力的向树上攀,一只手掰着一枝树杈,身体尽量上升,另一只手腾出来,去掰另一根更上面的树杈,这样交替而上,由于左脚使不上劲,攀到离哪根伸向仓库的大树枝,只剩最后一根树杈时,已经是筋疲力尽!怎么也够不到那树杈。只好放弃!艰难的返折而归。

菊花婆不竟替他惋惜起来,然来做‘贼`也似这般艰难!

第十四节

二牛无功而返的时候,西边的月亮已经完完全全没入了青山的山幕之中,深秋的日子里夜长昼短。菊花婆抬起头,看了看天色,西边的月亮没了冷冷的影子,只有几颗星星还挂在暮色的浮云中,眨着幽幽地、诡异的蓝光。

“应该到了卯时,寅卯不天光”

菊花婆心里想着,站起藏在茅丛中的身子,轻轻地捶了捶发麻的后腰。拖着僵硬地身躯懊恼而又沮丧地走出山间。

此時的她內心无比的纠结:是如实上报?还是隐满真情?她六神无主,拿不定主意。

必竟二牛也是不得已才为之。谁愿意好好的日子去做‘梁上君子’?上报,二牛以后的日子将贴上‘偷儿’的标签,一辈子抬不起头!这对二牛是不公平的。二牛在自己的心目中是个好邻居,真的不忍看到他会那样;不报?集体的财产又受到了损失!别的物资都不容侵犯,何况是保命的粮食?哪比*金还贵!

菊花婆头都炸了,还是没了主意。只得摇了摇头。“唉!”的叹了一声气。决定先放一放,等同狗儿通报一下再说。这样一想,心里觉得轻松了不少。

菊花婆是个爱干洁的人,这时候感到浑身油腻腻的,象是全身爬满了无数的毛毛虫,极不舒服。灶炉里埋藏的木屑,燃烧得正旺。

看着通红的炉膛,菊花婆似乎心里暖和了许多。掀开锣罐,里面的水翻腾着水花,开得正欢。她忽然记起,曾经十六岁的自已如花的笑脸就是如些!只不过这一些美好的记忆渐行渐远,只留在梦里还依稀地记得。她觉得弥足的珍贵!

腾着热气的水,倒在红色的浴盆里。霎那间!柴房满满地弥漫着水雾,菊花婆裸着身子,赤着光滑如玉的脚踩在冒着热气的水里,一股暖暖的热流,顺着脚脉传遍了通身!此时的菊花婆放下了一切红尘杂念,一身的疲劳也随之消失殆尽!世界在她的心中不复存在,只有自已!轻轻地摆弄着水花,清澈美丽的双眼欣赏着自已,如同观赏一件稀世的珍宝!静静地听着哗哗的流水声。仿佛聆听一曲动人的乐曲!菊花婆心情无比的舒畅!就象前不多久,她站在屋檐下看着柿子树时,心里的感受一样:草在结她的种子!风在摇他的叶子!站在柿子树下,什么都不想,便觉得十分美好!

在菊花婆的心中,褪下披在身上的遮羞物,光着身子象初来世界的婴儿一样,更让她觉得真实!丑无处可藏,便只有美呈在世间!她不知别人是如何想,也懒得去猜想,反正自已觉得这样更真实!

菊花婆中午空闲的时候来到狗儿家,只有杜婆郁郁的坐在院里搓着、洗着衣。抬眼看到她。

杜婆警惕地问道:“找狗儿?"

杜婆对自已的恶劣态度,菊花婆见怪不怪,早已习以为常。她甚至有点为狗儿高兴。因为面对曾经跟丈夫有过绯闻的女人站在家里,她越紧张,证明越爱这个家,越在乎着这个家!这是她最愿意看到的结果!这样想着,菊花婆随口嗯了一声:“我想跟狗儿谈一些公事……”

看着她没有吭声,一付爱理不理的样子。

菊花婆接着说:“他好象不在家?

杜婆继续摆弄着盆里的衣服,没有吭声的样子……

她只得接着说:“那,他回来后我再来找。"转过身便回头走。

“狗儿不在家,就不能告诉我吗?冷冷的杜婆扔过来一句话。

听到这样一句,她迟疑了一下。菊花婆对狗儿媳妇还是了解的,她不多言不多语,干活肯卖力,只是对自已有点敌视而矣,也许是因为自已曾经和狗儿有过那层关系,她才会如此对待!但,这是关系二牛名誉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想到这。她接着说:“也不是不可以说,只是……"她稍钝了几秒钟。

“哟!跟狗儿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杜婆又扔过来这么一句,不冷不热的。

也许狗儿知道了二牛偷米的事,肯定也会跟这个女人说,必竟是盖一床被的夫妻。迟早她都会知道这件事的,倒不如讲给她听,也无妨!而且还能避免自已无事找狗儿套近乎的嫌疑。

这样一想,菊花婆就原原本本,把二牛的事对她讲了一遍。叮嘱她千万别让其它人知道!

菊花婆讲完二牛的事后。惊奇的发現杜婆诧异的眼神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这让她整整一下午都忐忑不安,老是有一种天要塌下的感觉。

晚上食堂开饭的时候。狗儿抽空把菊花婆叫到没人的地方,对她说:“我知道了二牛的事,她告诉了我,说中午你来找过我。”

“那你打算怎样处理?"菊花婆单刀直入。

"这样行啵?二牛是个好人,命也背得很,必竟他为了工事受过伤,落得一身残疾,也难为他了,弄走的米就算是对他家里的补偿。但集体的东西,也不能失去了原则!今天早上柱儿摔了一跤,把手臂摔成骨拆!中午我带着他去了‘张接骨’那看了一下,捡了些药,差一味药没齐,必需赶到瑞昌县医药公司去配,今夜就去明早赶回家,再去二牛家,同他私下里沟通一下再说。”狗儿说了这些后,看着菊花婆等着她的意见。

菊花婆最佩服的人就是狗儿。他所说的话做的事,她都觉得很在理。所以她没有犹豫地点点头。

第十五节

第二天拂晓前,东边的启明星还悬在天空中,薄薄地晨曦罩着田野,远处的山脉,高低起伏似一条条临渊待始而起的巨龙,又似一跺跺模糊带有黛墨色的城郭,缥缈虚幻而又真实存在。乌石河流奔腾咆哮的声音隐隐的从远处山脚下传来,这时候的村庄,还是清幽宁静的。

百里洪下源象是枕着大地,还在鼾鼾大睡的汉子,青山是他最原始雄伟的‘晨勃`,一切生命的故事都在安静中储蓄,伟大的、渺小的、悲悽的、吭奋的、还是其它类如闪光还是雷鸣的……都在蓄势待发!蠢蠢欲动!

菊花婆领着一群还未从睡梦中清醒的媳妇们,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拖着影子,打着呵欠十分机械的开始升起炉火做饭,那悬在高处的煤油灯火焰,在秋风中四处晃动,灯光忽明忽暗,她们的影子象幽灵一般张牙舞爪逶迤而行,让她们有种随时可能被吞噬的思维,极为恐惧!

袅袅地炊烟终于从黑呼呼的烟囱里,腾空而起,象是愤怒地拳头擂向苍穹,刺破一方恐惧的宁静。此时锅里的水,开始从锅底处冒着珍珠般细小的汽泡。一缕缕一丝丝白雾般地水汽,从水面上袅袅的悠闲的升起。

晨光在太阳还未从东方山坳里走出来的时候,终于挤走了黑暗,厨房里再不需煤油灯火的照射,已经十分明亮了。光亮驱散了媳妇们的恐惧,她们开始活跃起来。叽叽喳喳的,象极了后山百灵鸟快乐悦耳的鸣叫声。

村民拢聚在`将*府’前面空旷的打谷场上,听着狗儿开始熟炼的分摊着农活。

“救命啊!……"

“这里有人出事啦!……"

一阵撕心裂肺的恐惧声音,从上厅老槐树下传过来!悲惨地声音总是哪么极具穿透力,轻而易举的压倒了打谷场上空的吵杂喧哗声。

村民们惊慌失色的朝老槐树下奔去,深秋里的枯叶被秋风无情的吹打,叶子贪婪地紧紧地依附着残枝,最终还是恋恋不舍的,一片片从空中滑落,染上一身的恐惧,悲情的撤了满地。

一丝的慌乱随着老槐树下传来的凄厉的声音,突地涌上菊花婆的脑海,心骤然的猛烈的跳动!她飞也似地朝老槐树下狂奔,不管不顾以至她几次被土路上的乱石绊倒,当她踉踉跄跄来到老槐树下,老槐树下围满了人。她跌跌撞撞地分开人群,只见二牛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脑勺枕在一块青灰石上,石块上一滩白色的脑汁流了一地;口里吐出的鲜血,从嘴角淌到脖子流到地上;睁着双眼不肯闭目!菊花婆一步一步的难艰的走到二牛身边,忽地跪在地上,一句话不说,盯着地上的二牛,就那样看着看着……

狗儿轻轻地走过来,想扶起她。她挣扎着推开狗儿的手。狗儿眼眶里湿润了,说道:“对不起!迟了一步,二牛,他、他却走了!”

远处隐隐地传来了二牛媳妇悲催的痛哭声,渐渐地清晰起来,不一会儿来到了二牛身边,腆着大肚双脚跪地俯在二牛身上昏死过去了!

菊花婆‘哇`地一声嚎啕大哭!哪哭声在山谷中久久回荡,悲催得让百年老槐树也跟着在颤抖。

二牛是个好人,村里不管是谁有什么不尴不尬的,只要你开口,他都会竭尽全力去帮忙。

菊花婆记得那年,大伯刚走。小儿刚刚九岁,有一次发高烧不退。吃什么药都不管用。那时候人们很相信迷信,有人说怕不是这个崽芽撞了邪?听说乌石街有个‘张半仙’很是灵验,不如去试一下!带了一斤冰糖,一罐水果犁去见半仙。‘

张半仙’看了一眼儿子,对她说:“你十五的日子,带三刀*裱纸,三炉香,三封炮竹,去乌石山王乔洞,三殿中每殿都要烧一份纸,点一炉香,放一封炮竹,然后报上崽伢的生辰八字,结仙洞的`王母娘娘’为亲娘,便能保你崽平安无事”。

未了加上一句:“为了表示对‘娘娘’的竭诚礼拜,上山路中的一千一百步台阶,必需跪着爬上,方有效果!”

那次跪爬山路,就是二牛陪着去的。看着菊花婆跪得‘血肉模糊’的‘舍坨坡’(本地称漆盖),二牛止不住热泪直往下掉。回来二十多里山路说是搀扶着菊花婆走,倒不如说是二牛驼着她走。回到家二十岁刚出头的他,累得爬在地上半天都动弹不得!

这么好的兄弟!竟然因为自已的犹豫不决,让他命丧*泉。如果自已果断的去阻止他,或者干脆‘绝情`的把事实捅出来公布如众,也只会让他难堪,不至于丧命。二牛这一走,他媳妇怎么办?媳妇肚里还未生下的孩子怎么办?菊花婆边哭边想,悔得肠都青了!不竟更加悲伤,哭得越发的伤心了……

第十六节

二牛媳妇在狗儿和乡亲们的协助下,请曹家冲地理风水师曹道士,为二牛选择了一处何家冲祖坟右侧的一个山坡为墓地。那里四面环山,山青水秀!一年四季变换的开着不知名的野花,山泉潺潺,百鸟飞舞。村民挖墓穴时,发現挖开的土,颜色极为独特,赤橙*绿青兰紫,似乎能叫得出名的颜色都有,在穿过树隙的太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且土质奇纯,没有半点杂石。一位年长的村民说,他这一辈子不知帮人葬过多少坟墓,象这样的土,他是第一次见过,似乎之前只在传说中听闻。

更令人奇特的事还在后头!

安葬放墓的时候,二牛媳妇死活腆着大肚子,要去送二牛最后一程。任凭大家怎样劝说都不能阻止,最后只得随她的性子。必竟‘一日夫妻百日恩`,自十五岁嫁了二牛,风吹雨打的相依为命也八年了,她对二牛是有深厚的感情的,于情于理送这一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安葬下字向的时辰,是选择在酉时,秋日里这个时间段,天已渐渐的放黑了,择地风水先生开始念祭墓咒文时,二牛媳妇感到肚子一阵阵发痛,脸色一時变得煞白,菊花婆等一众媳妇们都是生过娃的人,晓得了她怕是赶上了要分娩啦!连忙七手八脚的把她搀扶到不远处的一棵大大的梧桐树下,用身体围成了一堵墙。菊花婆招呼着大家脱下身上的外褂铺在地上,让二牛媳妇躺在那。

奇特的事发生了,从西边青山的方向飘来一片淡淡地云层,竟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瞬间淋湿了葬墓的人们。

一时间,雨声、风水先生的抑扬顿挫的祭文声、二牛媳妇哪濒临生死一线的挣扎声、以及菊花婆等一众媳妇们大声鼓励二牛媳妇用力的‘加油’声,此起彼伏非常壮观!

当地理风水师曹先生念到:“伏以,日吉时良,天地开昌,进金万事大吉昌。"

“好勒”众人群声喝彩。

……

“进行完,代代子孙中状元;"

“好勒”

……

“进得好,代代子孙中果老,大富大贵,富贵双全,

“好勒”

……

“进呼,发呼!"

“好哟"……

“哇…”的一声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从梧桐树底下传了过来。“生了,生了!二牛媳妇生了……"人们一下兴奋的喊起来了,幽幽地山谷顿时沸腾热闹起来!

狗儿心里堵得慌,他一直对自已延误了阻止二牛行动的时间,导至悲剧的发生,而耿耿于怀!二牛出事到下葬这几天来,他脸上见不到一丝一毫的笑容。眼前这一切奇特的現象,让他感到惊愕,也为二牛感到高兴,这应当是对九泉之下的他一种最好的告慰!这样一想心头似乎轻松了不少,脸上露出了难得的一丝微笑。一转身竖起大拇指,对身边的曹先生说:“谢谢先生为二牛择了这么好良辰吉日!"

曹道士摆摆手,谦虚的说:“这都是他自己的造化,我不过是过过手罢了。"

狗儿十分佩服的说:“先生不但择了‘五色土’的风水地,下字向时好好的晴朗天气,竟下起雨!这可是不得了的祥兆!先生都能择到。”

听到狗儿的话,大家齐刷刷的向曹道士投去了敬佩的眼光。他们都知道,世代相传:‘日晒嫁妆,雨淋丧!’是代表红白喜事最上乖的良辰吉日,象这样的时间点上的体显,能够择到恐怕是空前绝后的绝活了!

曹道士微微的笑了笑:“雕虫小技而矣!”

这一问一答,引起了大家的兴趣,人群中有人问:“先生真神也!不如再算算哪边二牛媳妇生的娃,是男?是女?”

“如果按一奇到底的法则看,应该是个女娃!”

人们一时忘了二牛的悲惨,激起了浓厚的兴趣!兴奋地朝梧桐树下大声问道:“喂l是男娃?还是女娃?

“是个千金……”那边传来的话让人们目瞪口呆!纷纷地称奇!

狗儿问:“先生怎知道是女娃?"狗儿这一问代表了所有人的疑问。都静静地等曹先生回话。一时间竟静得能听到心跳的声音。

曹先生自已竟也惊呆了!大声呼:“天意啊!纯为天意!我见她在梧桐树下生娃,梧桐者,凤凰择木而栖也!”……

于是人们更加来了兴趣,纷纷要求道:“曹先生,干脆为娃儿取个名,借您老的金口!”

曹先生也一时兴起,稍迟疑了一下。说:“梧桐栖凤凰,就叫金凤吧!”

二牛安葬后第三天,是上山看坟的日子。二牛家里除了他的媳妇和刚生下的金凤外,还有一个叫大牛的亲哥,大牛精神不很正常。据年长的人说,大牛六岁的时候,二牛还在母亲肚里,他父亲是个编竹匠,有次跟父母一起下山到乌石街卖竹器,正好遇到日本*子进村,他们一家人随着乌石街村人,一起躲进乌石山一个隐蔽的山洞里,父亲性子急,听到远处村庄里没有大的动静,以为*子撤走了,出洞口探起头想观看一下情况,不幸被流弹刚好射中脑门心,闷的一声,血光溅成了红色的雾,倒地气绝,六岁的大牛被吓得晕了过去,醒来大牛便从此时癫时狂时痴。后来才知道那一次他们碰到日本人大扫荡。是年日本人攻陷瑞昌县城后,中国*队在乌石磨山进行了一场阻击战,阵亡余人,击毙日本*子一千多人。为了报复,日本人从桂林桥沿磨山脚下,向乌石街进行了一场大扫荡,烧、杀、抢无恶不做,一时间乌石街火光冲天!大量房屋被烧毁,粮食被抢,来不及躲藏的村民被杀!二牛父亲就成了洪下源唯一被日本*子枪杀的人,因为*子根本没有踏过洪下源一步。

看坟的这一天,菊花婆带着大牛和儿子立伟一起来到二牛坟前。没想到大牛呜呜地哭了,边哭边嚷:“老二啊,你被人害了!你死得冤!只可惜哥没用,没办法替你伸冤、替你报仇啊!”

从大牛嘴里说出这种话来,菊花婆没太在意。可立伟是个刚二十的愣小伙子,听大牛总是反复的叨唠着这一句,觉得好玩。随口问了一句:“大叔你说说看,二叔怎的就被人害了?”

“就是呗!你个小毛孩,以为我傻,明白着嘞!那天老二出事后,我看到那棵被扯断的树枝,是被人锯过的……”

菊花婆听后大为吃惊!忙问:“大牛,真的吗?”

“嗯,肯定是被人害了!老二昨晚在梦中跟我说也是说他是被人害的。”

菊花婆听得一头雾水。呆呆的看着二牛的坟,那新翻的五色土极为艳丽,在阳光下竟有一丝的闪光的感觉……

耳边大牛还在叨唠着同样的一句话。菊花婆忽然转身朝山下跑去……

“将*府"那棵老槐树下,早不见了那棵扯断的树枝,青灰石上也没有了斑斑血迹和那白色的液汁。横在“将*府”和老槐树中间的小溪依旧象往日一样在涓涓流淌,似乎这里从来没发生过什么。

菊花婆抬眼看那被扯断还留在老槐树上的残截枝体,惊愕不已!那残截上赫然呈現被锯的痕迹!大牛的话不假!二牛是被人害的!顿时泪如雨下,呜呜地抽泣起来。

狗儿收工回家,刚要坐下休息。听院外似乎有人走进来的声音,一转身,发現是菊花婆不声不响一句话不说,瞪着一双红红散发怒气的双眼,盯着自己。狗儿吓得一跳!问:“又发生了什么?这一副吓人的模样。”

菊花婆冷冷地一字一句的说:“你好卑鄙!"

“菊花,你这是什么意思?……”发現自已质问的语气有点重。狗儿故意加上一句玩笑话:“是不是发高烧,烧了哪根经?过来让我摸摸……”

“别扯蛋!我真经的,问你话,你老实交代!”

“好好好!你问吧,我老实交代就是了!”狗儿心里有点想发笑的感觉。心里说:什么事这样大惊小怪的?

“二牛扯断的树枝,事前被人用锯子做了手脚,怎么解释?”

“什么锯子锯的,断的,我都蒙啦!你能说详细点,清楚点吗?”狗儿搔了搔后脑勺,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的样子。

菊花婆看狗儿不象是装的,便放缓了语气,把事情的真象说了一遍。狗儿也是大吃一惊。

“有这等事,我真没想到!"

“可千真万确,这事从头到尾只有你、我加上……”菊花婆想到狗儿媳妇也知道二牛偷米的事。

这时狗儿也想到自已的媳妇。惊得从凳子上跳起来。“杜鹃,快过来!"

杜婆从里屋走了出来:“么事?大惊小怪地。"一抬头看到院子里的情景,脸上飘过一丝不安。

“媳妇儿,你有没有向别人透过风,二牛偷米的事?”

“没,没有啊!干吗这样看着我?”杜婆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却害怕了,手里一软!拿着的盆子‘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狗儿明白了,朝杜婆走去,抬起手一巴掌扇过去。杜婆一下子被掀翻在地,俯在地上哭了。

“哭个球!赶快说,对谁讲过?”

菊花婆走过来,挡住了狗儿。蹲在地上扶起杜婆。“你说吧,把人揪出来,没你的事!”

原来是杜婆一直对菊花婆曾经和狗儿的关系放心不下,生怕他俩从温旧好。狗儿是主任,菊花婆是妇女主任,工作需要,他俩来往显得比别人更多,这在她眼里至始至终是个威胁!没办法杜绝他们来往。知道了二牛的事,把这事故意透风给被菊花婆老二(立明)刀砍的醉*(何占槐)的老婆(段芳),想通过段芳的嘴把事弄大,让菊花婆下不了台,逼着她放弃妇女主任的位子。谁知捅出这么大的篓子里!

狗儿捶胸顿足!仰天长叹!“:二牛啊,哥对不起你啊!说完双脚跪地,痛哭不能自抑!

狗儿的哭声引来了村民。很快院子里的事传到何占槐耳里。何占槐全身不停的颤抖着对老婆段芳说:“老婆子,这下玩大罗!我只想二牛摔个跟头,再把菊花知道他偷米的事传出去,让二牛去憎恨、记仇菊花,好报她儿子一刀之仇。谁知收不了场!死了人可是要偿命的!”

段芳也跟着垂泪,不知说什么好。

当调查组来到村里,已找不到何占槐了。派人出去寻,发現他已经畏罪投河自尽了。

狗儿垂头丧气再次回到家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杜婆一声笑一声哭,竟疯了l

第十七节

二牛做`五七`(人死后第五个七天)的那一天,下了哪年的第一场雪!似乎比往年来得更早一点。那飞舞的雪花,让人忆起阳春三月里,随风飘荡的柳絮,荡得满天的潇洒和悠闲,这雪也似那般,却更甚那般!扮得大地银装素裹,分外的妖娆!

这一天注定不同凡响,倒不是因为这一场如期而至的纷飞大雪,而是在祭祀二牛`五七`的锣鼓声中,折腾了几年的集体‘大食堂`正试宣告结束!‘大炼钢铁’的热闹也从此‘偃旗息鼓`。哪久违的熟悉而又陌生的炊烟从千家万户的炉膛里腾空而起!就象久久埋在心头的闷气,终于可以长长的喷泄而出。人们奔走相告,如同‘久旱遇甘露’喜泣而涕!

金凤满足了一个月后,二牛媳妇姜美秀,还未从二牛悲剧的阴影中走出来。时间能冲淡一切,但这彻入骨髓的疼痛,恐怕用一生的岁月去洗涮,都是难以淡忘的。

这一点,菊花婆比谁都清楚,自已曾经经历过这种无比的痛苦,直到今日心中还是不能平静。她更知道青年女人初寡的那份苦楚和无奈!自己应该尽最大努力去帮她,让她尽量早日度过难关,少一点苦楚。也对得住死去的二牛,但自己必竟比她大了一大截,似乎交流起来有了许些代沟。从这一段时日的相处,看得出立伟年龄同美秀相仿,只比她小四岁,语言交流起来似乎更加融洽!也许让立伟多陪陪她,对减轻她的寂寞感会更有帮助。

事实上只要跟立伟呆在一起,美秀的情绪也就不那么郁抑,甚至还会不自觉的露出一丝笑容。再说还可以帮她做一些体力活,担水、劈柴什么的,立伟也是一把好手。

菊花婆想起当年大伯刚离开她时的情景,白天里稍好点,晚上就不知要遇到多少难堪和无奈!不竟为美秀担忧起来。

虽说院里还有个大牛,却不挺用。菊花婆想到大牛,不禁摇了摇头。大牛除了整日里拉着一条大水牛,哪里有好草就去哪,拿村里四分底工份,倒也能养活自已,除此以外什么也不管,也不同人交流,独进独出的。都说二牛傻,菊花婆不这样认为,她甚至觉得二牛不但不傻,在他孤单的身影上隐隐地感觉到某种不易察觉的机灵,这种机灵如同后山常常神出*没的狡猾的灵狐。不过要详细指出他的不同人之处,似乎又说不出来。

不管怎么说,二牛啥事不管,连美秀日常生活必用的柴水都不曾动过手帮过,这却是事实。这样一想,为了不让美秀遭遇到当年自己的哪份酸楚,让大儿子立伟住进美秀的院子里,同大牛共处一室,便水到渠成提到了日程。

百里洪下源在白雪的素裹下,象一位文雅尔儒的青春少女,拖一身的简洁而又不落俗套,婉约含蓄的美丽让人砰然心动。村前远处乌石河旁边的几座被当地称‘流星赶月”的连体山坡,如同巨大的乳峰秀挺圆润,让人深切体验到大自然的诡异,生命之所以瓜瓞绵绵,是因有无处不彰显对暗藏`荷尔蒙`暴涨,生命力旺盛的最原始性欲的启蒙。

夜幕降临!立伟坐在厢房的床铺上,靠在窗边朝美秀的卧房看了一眼,卧房里亮着灯光,传来一阵美秀哄金凤入睡的儿歌:红鸡公,美鬃鬃,鬃过畈,看家公,家公吃么事饭?粟米饭!么事宴?小蒜宴!哎呀!哎呀!汤儿不断嵌……

这是一首欢快明了的童歌,看似没有什么深情厚意,可在当时,却透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无限向往,一碗吃得饱的粟米饭,便是整个世界!立伟依稀的记得,母亲就是哼着这首歌,伴着自已姊妹四人度过无数的黑夜。他忘了母亲当年哼歌的情景。但美秀婶的歌声,虽然明快却透着无比的凄凉!他却深刻印在脑海不能释怀。

当金凤在歌声中渐渐入眠,儿歌便被轻轻的抽泣声所代替。每每这个时候立伟就开始也跟着揪起心来,甚至捶着床帮,恨自已无能,不能替她分忧!让她开心!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种想法。外面下着大雪,眼前那座象乳峰的连体山坡的雪景在夜色里,朦朦胧胧地展入他的眼帘,让他想入非非!

二十岁的他早忘了口吮乳汁,双手把玩着母乳而鼾睡在母亲胸脯上的情景了。在他青春的思维里正燃烧着`荷尔蒙`的肾上腺。此时的他由此想到了美秀,觉得山峰的形状象极了美秀婶的双乳,也是那般的秀挺圆润,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好似要冲破了束缚,破胸而出。

立伟第一次看到美秀的胸部,是深秋的一天傍晚时分,夕阳斜照在院子里,美秀正在给金凤喂奶,阳光散在她的身上,四周金灿灿的,一阵微风吹来,一头黑发随风飘扬,扯碎了一团阳光,变成一缕缕金色的光芒。立伟看到美秀婶慈祥的望着怀中的金凤,一动不动,仿佛一尊被金光笼罩的母乳雕塑,美不甚收,让人动容。

立伟正陶醉在其中……

小金凤躺在美秀怀中边耍边吮着母乳,一阵急促的咳嗽声,金凤被乳汁呛了,一时被咽得满脸通红。美秀慌得用手一阵急拍金凤的后心窝,一口乳汁从金凤口里吐出,喷得美秀胸前湿了一片。立伟赶忙从竹篙上拿起一条毛布递给她。慌忙中美秀忘了遮羞,一只饱满圆润的乳峰裸挺在胸前,随着慌乱的扭动着拭擦,不停的在胸前抖动。立伟顿感热血翻腾,白洁润玉的乳峰让他不敢多看一眼。青春的成长扭结着愣愣地纠结,多想多瞅一眼,又怕亵渎了人性的神圣之处!初涉异性大抵如此,一路青春一路的纠结,开一路的纠结花,结一路的纠结果,最终在纠结中读懂纠结!

立伟很是诧异!他发現自从住进美秀婶的院子,同大牛共处一室来,似乎这个院子里从没有大牛叔这么一个人。晚上自己呆在床上,看那边房子里美秀婶走来走去的身影,胡思乱想的时候,见不到大牛叔,只有自己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才感觉有细细嗦嗦地上床声音;早晨一睁眼早就不见了他的身影。担水、劈柴都成了立伟的必修功课!立伟一点都不介意,甚至他还有点感谢上苍,让他遇到大牛这种人,不管不问的,让自己有了更多的接近美秀婶的机会。

立伟闲下来的时候,会痴痴地看着院里美秀婶母女俩,陷入沉思之中,他惊叹于万物的造化!让人有了男女之别,从而有了许许多多想不透摸不着,却让人愿意陷入其中的感情纠分;有时他也忿忿地觉得上苍的不公,让象美秀婶这样的软弱女子,用软小的美丽撑着伟大的母爱!太过于残酷。他暗暗地在心底下发誓,要尽自己的一切去努力的帮着眼前这个软小的美丽……

在菊花婆的心里,老二立明从来不是个让自己省心的主,这几天竟玩起了失踪,托人四处打听,没有丝毫的音汛。当菊花婆为他担心掉泪的时候,他又神秘地出現了。菊花婆责备了他几句,他却大大咧咧地说:“您担心个么事,我已经不是个小孩啦!男儿有志行四方,我要去干大事!”

“大事?”

“对,大事!轰天动地的大事,绝对的大事!"望了望张目结舌的母亲,接着说:“不过暂时不能告诉你们,不久你们都会知道的。"

“大事!莫非天要塌啦!菊花婆忐忑不安的心里想着。

第十八节

傍晚,一抹夕阳挂在青山西巅之上,残阳散发着诱人的金色,撤在原野上,肥沃的百里洪下原象是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套。

菊花婆走进狗儿的院子里。这时院子里似乎也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色。柱儿正在院里逗着他家那条满身长着纯百色毛的狗。她很诧异:三年灾难的影晌超出了想象,至今人们还在饥饿的边缘上争扎,想填饱肚皮都是问题。但狗儿家的这条狗始终是通身丰腴,披一身象极了上好白色绸缎的毛,似乎喂了‘琼浆玉汁’才能长出的身段,十分健硕。在柱儿的跟前腾跃起跳,发出一串串低沉的呻吟,摇着尾撒娇似的!

杜婆向猪食桶里舀着半桶沸腾的水,又把刚剁好还泛着青汁的杂草料,放进冒着热汽的水里,再从旁边的米糠桶里,舀几瓢糠倒进猪料里,用手中木制长勺捣了一会儿,顿时整个院里弥漫着,被沸水泡的青草汁掺和米糠的猪食味。

杜婆稀里糊涂陷进二牛事件中,被逼得成了精神病,白天里似乎与常人无异,一家子的三餐饭、三顿猪食、三人换洗衣都还是她的事,只是穿戴衣衫再没从前那么整洁,零乱了许些,脸上少了光洁,变得僵硬,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狗儿站在猪栏边望着嗷嗷待哺的猪儿,他很喜欢这些牲口,看着它们的长势,似乎就看到了希望!庄稼人一年下来也没多少收入,能不让一家人受饿就不错,唯一的收成就看这些活蹦乱跳的牲口了!

杜婆把调好的猪食料桶提到猪栏前,一瓢瓢的向食槽里舀猪料,狗儿微笑着一声不吭地望着那些猪儿们一窝蜂似争着食吃。他很开心,能吃就能长!似乎此刻能听到猪儿涮涮地长膘声,也好象看到一叠叠花花绿绿的钞票在眼前飞舞!

菊花婆很少再来狗儿家。必竟造成杜婆的疯病踉她有不少的扯联,对这家子遭遇她是內疚的。眼前的一切证明着狗儿一家过得很殷实,这让她心里稍稍的安了许些心。说句真话,实在不愿再踏上这院子里,这里有太多能让她想起的心酸事。只是自己心里面正窝着理不清的愁。放眼整个庄子,也只有跟老村长和狗儿能掏心窝子说句心里话,可老村长已经年事太高,不忍心去打扰,她只有找狗儿这华山一条路了。

二儿子立明,三天二头满世界的跑,家里根本看不到他的影子。崽大了不由娘!他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不闻不管不操心,做娘的忍不下这样的心。

当狗儿的目光从猪栏里扭头漂到站在院子里的她,狗儿满眼诧异的眼神还未回过味来,菊花婆就开始唠叨起来了……

听完了她的叙述,狗儿默默地,没有立刻回话。伸右手从裤荷包袋里掏出烟盒。那是一个精制的美式纯铜烟盒,是他在朝鲜战场上缴获的战利品。带在身边当宝似的,本是留作记念,当年硝烟纷飞战争岁月的物件。自从二牛事件发生后,杜婆得了疯病,他为了减轻心中的压抑和烦躁,好上了烟这一口。吸洋烟又没经济基础,那时物资匮乏,也没处买那洋物。这个精美的纯铜烟盒便理所当然,成了他装自制烟丝的宝贝疙瘩,也算是物有所值!

狗儿左手又从裤腰的系带上取下烟筒钵。据说那钵儿是‘张接骨’在幕阜山崇山峻岭中采挖老竹做竹沥时发現的,(竹沥是深山竹子砍开,用文火烧,直至竹子流出淡*色澄清竹汁,这汁就称竹沥,可以清热解*,攻克顽痰老痰极有攻效!)这根老竹根底粗竿子又匀,很适合做烟钵。狗儿为了这竹根,软磨硬泡,为`张接骨`家里挑了整整三天水,天天满缸!才得到这竹根,雕成烟筒钵后,钵体通红极为坚固而且线条漂亮!下粗中圆上口细,极为称手。这根烟筒钵也成了狗儿教训村里‘忤孽不化’的后辈武器,从此只要狗儿脸色一变,四周便飞似的作鸟兽散!动作慢的头上准会肿起土堆似的肉包。

狗儿右手轻轻一按美制纯铜烟盒侧面的暗纽,`啪`的一声清脆的响,烟盒自动翻开,露出油腻腻*灿灿的烟丝,那烟丝切得细如丝发,长短均匀,做工极为精细。纯铜烟盒托在右手,抽出大拇指和食指,轻轻地在烟丝面上一捉,中指一勾,‘啪的一声脆晌,纯铜烟盒又干净利索的迅速合上,同时拇指和中指间的烟丝早就塞进烟筒钵锅里。又从灶炉里抽出一根带火的柴木,只轻轻地一触,一声长长的吸烟声,伴着`嘶嘶`的烟丝燃烧声,火光一闪,顿时狗儿的脸被火光映得通红,紫色的脸廓显得十分严穆!

一转眼,长长的一串烟雾从他嘴里吐出,随着风吹散在空中,菊花婆呛得咳嗽起来!用手拔扇了几下,渐渐地烟雾散开,只留下一股淡淡地焦油和烟香的余味。

狗儿吹掉烟屎,拿着烟筒钵轻轻地在鞋底边敲了一下,确认烟钵锅眼里没有烟灰了,才收了纯铜烟盒,系上烟筒钵。拢着双手说:“一母生九胎连娘十条心。大千世界纷繁复杂,万事万物虽然有其同类属性,但不同的个体之间,却兼容着不可揣测的另类独特性。你也别急,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自然自有他的劫数,你要急就是‘背着对臼玩狮子,着累了,还不好看!是啵?”

“我知道这个理,但必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

“在我看来,立明不同于胞兄立伟,在他的眼里从来不幻想未来,只注重追求理想。沿着自己认定的方向一直向前,从不反悔。这样的个性,我放句话这里,也不怕你伤心!最终伤的是身边亲人!你发現没有?他的內心世界,实际一切都是十分简单明了,没有一丝一亳的拖延带水。山就是山,水就是水。敢爱敢恨!不曾有半点杂念,就是有丁点尘埃,也会让沉入水底化为净粒。说白了,他这是太激进!”

“哪,有法子让他改变吗?”

“一切自有天数,是福是祸顺其自然吧!"狗儿摊开双手搓了搓手掌,说:"不过,眼下立伟的事该了结。不知你听到过什么疯言疯语没?

菊花婆听到狗儿说到大儿立伟,不禁脸上有点火烧火辣的感觉……

大概是三四月间的事。那天立伟帮美秀婶上山砍柴。美秀看到一外长势很好的青叶板,心里私下想,青叶板柴木好烧,火力猛且又耐久烧,是上乘的好柴木!

三四月正是各种野峰筑巢的旺季,这一片青叶板柴上有一窝新筑的山峰巢。美秀一高兴,忘了观察四周情景。喊了声:“立伟,这里好柴!"便一阵风似的跑向那片长势旺的青叶板。

立伟听到美秀的喊声,抬头向那边望去,刚好看到那巢峰窝,忙惊呼:“婶,小心!有峰窝!”已经晚了,见美秀一刀砍下,立伟赶紧扔刀冲向美秀,把她扑倒,用身子严严实实地遮住她。

"嗡"的一声,野峰四下散开。

山里野峰极为凶猛!一旦感到受到威胁,便追着移动物穷追猛赶,一旦被追上,群而攻之。山里人经年行走在山间,常常会碰到这种情况,积累了一套行而有效的对办法。其中之一就是,碰到无处躲藏时,就地卧倒纹丝不动,就能骗过峰群。

峰群渐渐平息了攻势,立伟从美秀身上爬起来。

这时美秀也随即惊*未魄地从地上爬起:“吓死我了!立伟!”见立伟没吭声,抬头发現他坐在地上,用双手不停的揉着脸颊,斑斑红迹已经开始肿起来了。

“吓啦!立伟!被峰蜇啦?痛不痛?"

美秀情不自禁的惊叫一声,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他记起山里人被峰蜇,立马用人乳汁淋摸,就会减少峰*,很快愈合!一时忘了羞耻,搂起上衣,露出白脂圆浑的乳峰,用手压拍挤出自己的乳汁,洒在立伟红肿的斑迹上。乳汁顺着脸涓涓地流进立伟的嘴里。

立伟眼前一片白华华,秀挺圆润的乳峰和丰腴的胸脯一览无遗的展在眼前……女人特有的气息和甜甜乳汁够起了他的原始冲动!此刻他忘了疼痛,一把搂住美秀,紧紧地抱着她。勒得美秀娇喘的争扎着说:“立伟!你疯了!我可是你婶!"立伟松开怀中惊慌失色的美秀,却拉着她的双手说:“婶,我要娶你!

美秀羞得满脸通红,抽开立伟的手,双手捂着眼不敢看他:“快别说傻话,你这么好条件,一定会找到如意称心的媳妇,婶帮你找……"

“不!你就是我找的人!"

看见立伟很执著,美秀认真说:“立伟,我是你婶!比你年纪大!而且己经是‘残花败柳’孤寡在家里带着娃!从那都配不上你!”

立伟刚要张口……

对面山岗上传来大牛的歌声:“大月亮,细月亮,哥哥起来做木匠,嫂嫂起来纳鞋底,纳断了绳,打破了嘴,恰不得米饭,亲不了嘴!

……

第十九节

菊花婆从狗儿家回来时,最后一抹残阳已经沉没于山巅之中,大地一片灰茫,天色已然暮了下来。

她不知自己是怎样走出狗儿的院子,哪一定是狼狈不堪,甚至十分尴尬。

菊花婆平常很注重形象,現在她顾不了那么多,只觉双脚象是灌满了铅,头晕沉沉的。自己孤苦伶丁,含辛如苦拉扯着崽女,只望他们快快长大,自己就享福了,哪曾想却更让她不省心了。按下葫芦瓢又起,这一件又一件的闹心事,何时是尽头?眼下又将如何处理?这一切才是自己目前急需解决的事。

狗儿对她说的话,有些是她能听明白的理,有些她又好象不怎么理解。必竟他当年出门当过兵,也打过仗,见过的世面也广,不是呆在原里大门不出小门不漫的所能比拟的,自己有些不懂,也是情有所然。但狗儿所说的立伟的事,是目前最急着解决的,这一点她是同意的。

一阵风从后山吹来,传来一连串的清脆而又高亢的布谷鸟叫声。她想起,令人断*的清明节季就要过去了,谷雨马上来了。清明断雪,谷雨断霜,最近气温回升很快,原野上麦地里的麦子己经结穗了,早稻秧苗也绿油油地已经开始分蘖了,入冬开始闲置的土地早就耕翻了一遍,露着一排排犁花,散发着浓浓土香,让她心旷神怡,心中顿时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菊花婆站在暮色里,放眼向原上望去……

是呀!是该到了放种子的时候了!二儿子立明都十八岁了,立伟更是满了二十。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该给他寻个媳妇,让他收收心,自己也到了该抱孙子的年龄了。

立伟和美秀从那次挑破隔在中间的那层窗户纸后,相处时少了许些从前的那份自然,伴随的是更多别扭和尴尬!立伟对这种处境很不适应,有点后悔,事情发展太过于仓促,甚至可以说是鲁莽和荒唐,但是巳经发生不可扭转,如同拨了的水,倒掉就永远回不了从前。他甚至觉得这等于给了美秀婶无形的社会压力,甚而可以说是扣上了伦理道德的枷锁和脚镣手铐!当时事发突然,根本没有一丁点的思考余地,他冲上出就那样做了,而且干了哪么龌龊的事,说了一些混账该死的话!他真的很懊丧。

其实立伟没错,无论何人,只要面对自己真心深爱的人受到危胁,必定会毫不犹豫冲上去保护。万物的造化,注定了阴阳相辅相成,阴柔的美丽,必定是要阳刚的竖毅去浇灌呵护,才会开得更娇艳迷柔!才会顺理成章的用她阴柔美丽略显弱软却又无比宽阔的胸怀去孕育万物的繁衍,从而创造出缤纷多彩的昌盛世界,反过来又彰显了大自然造物神秘的无限伟大!大自然赋予了她们不同的使命,同时也给了他们血性的无限发泄空间,无论是萎缩、无畏、勇往向前还是激流涌退,或是其它宣泄途径,每一种发泄的选择,便在冥冥之中早就注定了结果。人生其实就是一枚各种情绪胶着纷纷上台演出的万花筒,没有主角、没有导演,却无时无刻不在演艺着精彩!当你置于其中,其实你已经是主角兼导演,剧情的发展就看怎样选择。选择了大海,珊湖便是你的坟墓;选择了天空,群星就是你终生的伴侣。无论大海或是天空,渺小或是鸿浩,想来也都是伟大!都是人生这首曲中的音符,不过只是音高音低之别罢了!

情感是一柄双刃剑。当立伟正处在內疚和懊悔之中,此时美秀的內心是极其不平静的。立伟的真情流露,戳动了她內心深处的哪颗渐渐归于寂静的青春的心。自从二牛没了后,她心中的爱和所有对生活的执著,都只体显在女儿金凤的身上。对于她自己情感归宿,早已心灰意冷,无心打理。甚至可以说是在內心里,早已关上了自我封闭的一扇门。哪颗曾经青春亮丽过的心,也随即被挡在这扇门外。

山里人穷!女娃大多连学堂门都没踏过,但她们的內心世界同样是丰富多彩,甚至对说不清道不明的事物,凭空增添了无限美好的幻想,因为缺了知识的阅历,如是更多了一份朦胧的美感。哪种美在她们的心里,仿佛开在春天里满山的映山红,看上去淡淡地、暖暖地。

美秀从小长在山沟里,对这种无法释怀的美,同样在她心田里有了许些神秘。她记得小时候,同小伙伴们提着菜篮子扯猪草时,站在山脚下望着大山,记不清多少次为了大山的后面是什么,而争得面红耳赤!

“大山的后面一定是大海!”美秀在心里近乎倔犟的坚定着这种想法。虽然她曾经幻想过大山后面可能会是:一年四秀开着各种鲜花,认识的和不认识的都能在哪里找到,即便是冬天也是如此。她甚至认为爷爷讲给她听的故事中,哪此白发飘然的神仙爷爷也一定居在这,等到身边有情有义的故事发生时,他便会驾着祥云施展法力惩恶扬善,让好人得到善报恶人得到惩罚!

从自已脑海中有了记忆开始,她始终只有爷爷这一个相依为命的亲人。看到别的小伙伴们有父母宠着,出门成群结对的,自己就显得格外狐苦伶丁时,她羡慕得要命。

美秀之所以转变了想法,就是她幼小的心中对自己身世之谜藏着无法坦然处之的情结。这情结纠结着她,让她不知多少次在梦中惊醒。每次梦醒后,她会依在爷爷的身边,含着泪问同样的一个问题:我到底是怎样来的?我的父母究竟是谁?这个时候爷爷会一边用布满老茧的手,帮她擦着眼角的泪花,摩娑着她的头发;一边抬起头望着窗处茫茫地大山。

“闺女,等你长大了,翻过了门前的这座大山,你看到了大海,哪个时候你就知道了一切!”说完这句话,爷爷久久地沉默无语,双眼泛着红,沉遂的眼神中有了点点泪花,哪泪花似乎藏着她寻找的答案,只是答案所表述的故事,她幼小的心灵懵糊不懂罢了。但她坚信,总有一天自己会长大的,等到哪时翻过门前的大山,见到了大海,总会寻到谜一般的答案。

十四岁那年!美秀觉得自已长大了,她要去寻找大海,寻找心中的谜底。

第二十节

十四岁哪年春天,美秀惊奇的发現自己的身体突然发生了变化!

哪天去乌石河边洗衣时,她象往常一样选择好地方,撸起袖子刚要动手,看到水中倒影,她吓得几乎喊出声。

只见,哪影子一头秀发两条齐肩的长辫,乌黑的似乎能拧得出水来一样,骄傲的、似是示威似地垂在胸前;圆圆的脸双颊透着红晕,哪红晕象是秋日里地里成熟的灯笼椒的红,显眼而不妖媚;水汪汪的双眼分明就是嵌在红绸缎里的夜明珠。

她不敢相信,难道这就是自己?可是抬起头四周里张望,除了自己,只有被微风吹得不停摆动的河床边的茅草了。

也许自己真的长大了!她想起不久前,有一次晚上,下腹部感到微微胀痛,她没太在意,只是早早的洗啦睡下了。第二天早晨醒的时候觉得下身黏糊糊的,一摸竟是一手的血。吓得她都快哭了,她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狠病,虽然她不懂什么叫着死?但当时她就以为自己快死了!那知躺在床上,除了恐惧和感到下身仍旧热呼呼外,倒也没发生什么。于是试着爬起身站直了,偷偷的用清水洗净了血,找了一条不用的旧衣,撕下一条塞在底下。照旧象往常一样干活……

最终还是被人发現了!因为看到平常一起玩耍的伙伴们开心的嬉笑追逐着,抵不住诱惑,也加入其中,忘了自己的难言之处。哪条塞在底下的布,在剧烈运动中掉在裤筒里,一头从裤脚里伸出了一截。一位看热闹的婶娘发現了美秀的秘密,假装喊她有事,拉着她走到无人处,教给她解决的方法,才免了出笑话。

从婶娘的嘴里自己第一次懂得女孩的生理特殊化。但婶娘说从此你已经长大啦!她觉得怎么想都弄不明白。不可能出一次血就说长大了吧?还说一个月一次,要是过几个月出了几次,就长大几次,人不就老啦!哪也特快了!

如今看到水里自己的影子,这变化自已都不敢信,跟之前简直就是山鸡与凤凰的区别!美秀心里暗自窃喜,不竟美得扑噗的笑出声来。不管怎样说她象其它女孩一样是爱美的,都说女大十八变,这变化她很享用!

转过头来,她又想起,曾听人说:女孩长大了就要嫁人,嫁了人家就会生娃,这生娃究竟是怎样来的?难不成是同相好的男孩睡在一床就有了?

她不知为什么会想起这些难以启齿的事来,身上一热,脸一下羞红到脖子上。

这世界有许多事让她感到困惑!象自己身世一样,都是谜一般的神秘!

洗完衣坐在河边,望着滚滚的乌石河床,美秀发了一阵愣。

既然长大了!那就要弄清楚哪些本应知道却不知的事……

这第一件就是要翻过门前的那座大山,她要去见大海!虽然大海究竟是什么样?在她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连模糊都称不上。但她相信爷爷说的话,见到了大海,就能知道自己的身世……

有了信念,如今长大成人了,就该去寻找心中的谜底,这是水到渠成的事。可是她心中秘密对任何人,包括爷爷在內都是难以启齿的……

于是在一天早晨,她便付于行动,偷偷地沿着村口的路向大山深处走去……

这世界总是让人琢磨不透,往往想法是完美的,現实却是残酷的!当美秀抱着十二分的希望登上山顶,满目尽是莽莽丛林没有尽头,这山的后头还是山。望着看不尽头的山路,她嚎啕大哭!十四岁了,从记事开始她从来没有这样伤心过,不是畏惧山路的艰辛,只是翻不完山见不到大海,自己就无法解开心中的疑虑。她是多么渴望想知道一切真象啊!可眼前的一切让年幼的她真真的感到彻头彻尾的失望。这么多年来,心中唯一能解开身世之谜的途经竟是一个美丽的谎言。这谎言一旦戳破,便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地耳朵里越来越多的听到一些关于她身世的传言。据说她爷爷其实就是她亲生父亲!她母亲却在生她时难产死了!那么哪个从母亲身边走向磨山抗日战场的英雄又是谁呢?

想到这一些,她哭得更伤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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